OA系统入口
当前位置:首页  >  文化活动
读《人间词话》有感
2022-07-26 16:37:00      来源:采供部
  诗词的精巧之处往往是无法言喻的。纵观古今文学作品,越是精妙绝伦的名句,越是难以用常规的赏析方式去生搬硬套。

  王国维在《人间词话》中强调“词以境界为上”,“有境界,则自成高格”。然而王国维提出的“境界”依然是一个很抽象的概念,其核心大概在于作者所写,是否能让读者感同身受。面对写景的文字,读者必然不可能“耳得之而为声,目遇之而成色”,但有境界的诗词却能让人的脑海中自然浮出画面。“大漠沙如雪,燕山月似钩。”把边塞夜景描绘得淋漓尽致,即便没有亲眼看见,脑海中也能浮现出连绵的山峰,高挂的弯月和被月光映成白色的沙漠。不仅如此,通过“雪”,“钩”的比喻,又能奠定出边疆战争时的悲凉的基调,埋下感情线索。又如书中举例“红杏枝头春意闹”,一个“闹”字即“境界全出”。无论是散文,油画等其他形式,都很难像这短短的一句诗那样把春天的生机表现得如此真切灵动。

  王国维又提出境界也分“有我之境”与“无我之境”。

  “有我之境”指描写的景物中包含了我的意志。书中举例“泪眼问花花不语,乱红飞过秋千去。”。但更让人容易联想到的是杜甫笔下的“感时花溅泪,恨别鸟惊心。”明明花鸟皆是令人容易感受到美好的意向,这里却是花开溅我泪,鸟鸣惊我心,“我”的意志将本应美丽的春色变得让人满目凄然,便是“以我观物,故物我皆著我之色彩。”

  书中的“无我之境”用的例子是“采菊东篱下,悠然见南山。”虽然是“我”采菊,“我”见南山,但景物却不包含“我”的意志。又如马致远创作的《天净沙·秋思》中“枯藤老树昏鸦,小桥流水人家,古道西风瘦马。”,或者王维的《竹里馆》“独坐幽篁里,弹琴复长啸。深林人不知,明月来相照。”。

  即使“无我”,也未必不能让人感受到自己融入诗词中的感情。看完《竹里馆》,宁静平淡的感触就从心底油然而生,或许这感受正能让人窥见王维内心的一角,王维之所以被称为“诗佛”,从这首诗体现出的禅意便可见一斑。《天净沙·秋思》虽无直接的感情表达,但通过“枯藤”、“老树”、“昏鸦”、“古道”、“西风”、“瘦马”这些意象,也将情感自然地引向后文的“断肠”。从诗经到元曲,中国古代的文学艺术所表现出的精妙之处,远远不是用写作手法可以概括总结的,可能这也是在评词时会使用“境界”这种抽象词语的原因。而“无我之境”下的诗词能流露出感情,也被王国维总结强调为“一切景语皆情语”,只是或明或暗,有深有浅。但其终究不是直接的情感宣泄,而是像陶渊明自己写的“此中有真意,欲辨已忘言。”。

  “喜怒哀乐,亦人心中之一境界。故能写真景物,真感情者,谓之有境界。否则谓之无境界。”可见王国维提出的“境界”不仅仅限于对景物的描写,写景则使读者身临其境,抒情则让读者感同身受。

  “温飞卿之词,句秀也;韦端己之词,骨秀也;李重光之词,神秀也。”王国维非常推崇李煜的词,就是因为李煜的词改变了以往词的基调,从追求辞藻华美变为情真意切。

  “四十年来家国,三千里地山河。”,“最是仓皇辞庙日,教坊犹奏别离歌,垂泪对宫娥。”李煜在去当俘虏前,想到自己的江山家业将毁于一旦,未哭;在当俘虏前,祭拜祖先,未哭;教坊仿佛奏响离别歌曲,也未哭;却在见到宫女时哭了出来。这种行为不免会被后世嘲笑,会被认为没有男子气概,软弱窝囊。然而王国维认为这恰恰是最真实的感情流露,并评价李煜“不失其赤子之心”,李煜的词,贵在思维的天真,贵在感情的真挚。

  “春花秋月何时了?往事知多少。小楼昨夜又东风,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。雕栏玉砌应犹在,只是朱颜改。问君能有几多愁?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。”上阙结尾明明是“不堪回首”,下阙却立刻开始写回首所思。“雕栏玉砌应犹在,只是朱颜改。”国家破灭,身为俘虏,常人或是颜面扫地,羞愧到难以自荣,或是后悔不已,感慨自己未能守住世代传下的江山。而李煜竟感叹物是人非,又想起那些陪自己长大的宫女。而后便是自问自答,原来自己的忧愁如春水般不绝。“故生于深宫之中,长于妇人之手,是后主为人君所短处,亦即为词人所长处。”

  “诗人必有轻视外物之意,故能以奴仆命风月。又必有重视外物之意,故能与花鸟共忧乐。”李白笔下“月既不解饮,影徒随我身。暂伴月将影,行乐须及春。我歌月徘徊,我舞影零乱。”。月与影是否有情,皆在我醉醒之间被定夺。

  “诗人对宇宙人生,须入乎其内,又须出乎其外。入乎其内,故能写之;出乎其外,故能观之。入乎其内,故有生气;出乎其外,故有高致”。对于宇宙人生,和对待风月景观是相似的,先能观之,再能高之。

  “不应有恨,何事长向别时圆?人有悲欢离合,月有阴晴圆缺,此事古难全。但愿人长久,千里共婵娟。”从主观埋怨写到自然规律,再到最后跨越时空的祝愿,由小到大,意境由狭窄变得开阔,难怪王国维对苏轼词的评价用一“旷”字。

  王国维对辛弃疾以外的南宋词基本是不屑一顾的。他认为南宋词大多有篇无句,喜欢用典,强调技巧,少了北宋词的一份“真”。

  究其原因,王国维是首个用西方哲学、美学思想来剖析中国诗词的人。他推崇叔本华悲剧的哲学观。在他看来,欲望,生活与痛苦是交织的。审美和艺术是一种短暂的解脱。而真正的解脱在于“出世”,不在于死亡。死亡只是求欲而不得。这种视角看待诗词,便更能理解所谓“无我”之境,所谓“出乎其外”。

  所以对于王国维来说,即便南宋词的技法水平达到了词的巅峰,却也在同时让词这种形式本身走向末路,因为最终词已经开始雾里看花,更无法谈超脱了。但王国维在写人间词话时充满了强烈的主观主义色彩,他以批评南宋词为目的,以南宋词不如北宋词为基调,并没有对南宋长调作充分的探究。王国维强调“语语都在目前,便是不隔”。但南宋长调字数颇多,不可能不铺叙,不可能不比兴。晚年王国维自己也在反驳《人间词话》,比如书中对周邦彦的评价很低,但后来王国维却评价周邦彦为“词中老杜”,足以表面他对很多词以及词人的看法评价都在发生变化。

  王国维本身也是矛盾的集合体,他推崇西方哲学、美学,却反对西政;厌恶八股文对文人的残害,却为清朝的灭亡而感伤;既是充满感性的词人,又是思想深邃的哲人。

  然而王国维的《人间词话》依然是开创了全新且富有价值的词评体系。抛开平仄、韵律来看,词是用来抒发内心所感的媒介。从李煜的赤子之心到苏轼的超脱物外,从红楼梦描绘的悲剧故事到张爱玲笔下的扭曲爱情,形式载体不断更替,作者的情感与对社会人生的思考却能穿越时空,引得一声叹息,这是艺术真正价值所在。“人间如梦,一樽还酹江月。”

Copyright © 2017-2020 江苏现代职教图书发行有限公司 版权所有 All Rights Reserved

Powered by jsxdzj.org V9.5.6 © 2011

苏ICP备17041237号-1